月光光,照地堂,苍老的是小巷,百年石板路依旧年轻,而巷子深处的老屋,伴随儿时流逝的时光,慢慢蒙尘,被大家遗忘。或许是中秋唤醒了我对它的记忆,故乡的老屋最近时常入梦,它带着爷爷给我做的灯笼、匆忙咬了一口的月饼、一轮又大又圆的明月、巷口偶尔传来的犬吠声,填满了我整夜漫长的梦境。

走到巷子尽头,也走到了我故乡的老屋。巷子很短,从巷口走到尽头只需迈出八百六十步;巷子很长,从我出生到离开竟花了十三年时光。老屋的外墙斑驳,墙面脱落,木制门框和玻璃窗户早就铺满厚重的尘土,经已看不清里面的模样。蜘蛛结成的网在屋檐下晃荡,收集了雨夜晶莹的水珠,细小、闪亮,成了老房子里唯一的光。从前一步难以跨越的门槛,随身高渐长而变得低矮;门槛边上杂草丛生,青苔满布,一改干净、整洁的模样。我曾经生活的痕迹被野蛮生长的杂草掩盖,生长的力量和逝去的时光在这里冲突与碰撞。记忆把我带回这里,现实却无情将我驱赶,庆幸偶尔开出的野花,装帧着古老的房子,安抚着找不到归属的游子心。

老屋墙壁上长满了蜿蜒的裂缝,一条临着一条,一处接着一处,连爬山虎也不愿攀岩,早已不复当年的白墙灰瓦,也找不到我刻下的身高尺。那时我急于长大,盼望早日冲破一米二的身高,以摆脱儿童身份;如今我长成大人模样,在工地里昼夜穿行,衣服干湿交替,倒也过得充实且有激情。淡淡的潮味在空气中弥漫,一轮圆月与这堵旧墙孤独对望多年,我也任凭屋里旧物凌乱,无视到处积满厚厚的灰。到了白天,风清日朗,阳光会被屋顶上破败的瓦片修剪得支离破碎,斑斑驳驳地洒在地上,这些温暖的光点与老屋阴冷的旧物和谐共处,成了多年的患难之交。透过光看见浮动的灰尘,它们漫无目的地飘着,似乎除了这里,它们哪里也不愿意去闯荡。木门被风吹得摇摇欲坠,像一位气喘吁吁的老人,人生活过的踪影被风吹到时间的长河中,变得无迹可寻。而我呢?背着故乡来到陌生的城市,为了成长日复一日,与朋友交欢,与工地做伴,从容、谨慎的应对每一次的检查;细致、负责的完成每一项任务。我想如今的我,定是听从了儿时在老屋里爷爷对我的谆谆教诲,才不敢轻易辜负如今的每一份信任。

十五的月光,照亮了老房子。我看到了凄风冷雨、黑夜漫长、严寒酷暑,看到了隔绝门外的鸟语花香、流水潺潺、轻风微拂。这里曾经充满欢声笑语、灯火通明,但如今一切都不复存在。唯独老屋,它会一直藏在这条清静的巷子里,变得更老、更老。  (中国二十二冶集团 蒋 豪)